我到底在幹嘛啊。
剛愣愣地坐在高腳椅上，瞪著眼前空了的雞尾酒杯裡面的藍綠色小紙傘。
嘴巴上說著這裏不是牛郎店、我們不是這種店的拒絕陪對方喝酒，可是卻把喝得爛醉的對方帶回家?
明明覺得超麻煩，然後被不告而別的時候卻又莫名的覺得煩躁。
到底在搞什麼?
啊，果然是因為在換季嗎?花粉症讓人都不正常了。

「剛，六號的飲料已經好了。」
調酒師國分的聲音硬生生地闖進剛的耳朵，打破了他的思緒漫遊。
「馬上送去。」
將那幾杯飲料放上銀色托盤，單手托著穿過紛擾人群往沙發區走去。
才靠近沙發，那張快半個月沒見，卻仍讓剛倍感熟悉的燦爛笑容，如早晨太陽般地從紅底金花紋的椅背上方探出來。
「好慢哦。」健抱怨的聲音帶著笑。
聽起來鼻音很重，可能是因為又喝多了的緣故。
「你忘記了對吧?」
「客人，您知道長島冰茶不是茶嗎?這樣混著喝很容易醉的。」單膝跪著，將盤上那杯散發紅茶色澤的調酒，以及另外一杯看起來和柳橙汁無異的飲料放在健面前的圓茶几上。
「你又不陪我喝。」健今天沒穿襯衫，而是穿了一件V領的白色塗鴉T恤，看起來比平常更像個少年。以趴在沙發上的姿勢，曲著雙腳在空中晃，完全把店裡當自己家的我行我素。
「我們這裡不是那種店。」
「那幹嘛還囉囉嗦嗦得像個老媽似的。」
將手中的餐巾紙也一併擺飾好，收拾掉桌上已經空了的其他兩個杯子，剛站起身。
領帶卻被人給拽住。
一股蘭姆酒味混著檸檬的味道撲鼻而來。
「吶，」啄吻了剛的鼻樑後，健甜甜的聲音悄聲說到：「今天幾點下班?」

「用衛生紙啦!」
在聽到健不知道第幾次吸鼻子之後，剛不耐煩地用下巴指指健座位前的置物空間，暗示他衛生紙在裡面。
「我又不是故意的，就，花粉症嘛…」健雙眼因為過敏而盈滿淚水，一臉委屈的找出衛生紙盒後抽了一張。
「有花粉症還喝酒?」打了右轉彎，剛不可置信地瞪著身旁這個鼻子都要跟臉頰一樣紅了的天然呆，「你有沒有搞錯啊?這樣會起疹子的！」
「你幹嘛這麼大聲啊?」摀住靠近剛的那隻耳朵，健一臉受不了的樣子說。
「我又不是小孩子…唔…好癢…」
手從T恤下擺伸進去抓。
「這麼不會照顧自己，不是小孩子是什麼。手不要再抓了。」
「對、不、起喔，”媽媽”。」
「你惱羞成怒個什麼勁啊？」
在下一個街角轉彎，車子來到一家複合式藥房門口。


剛的視線穿過一排排貨架的上方看著另一條通道上專心看著餅乾糖果的健。
自己似乎沒有在明亮的光源下看過這個人。
一撮瀏海落到健眼前。仍然低頭專注在糖果的選擇上面，健很自然的單手將頭髮撩到耳後。
這一幕莫名的像是視覺暫留般印在剛眼裡。

手裡拎著過敏藥和水果糖，健踩著碎步來到剛面前。酒雖然退得差不多了，但臉頰卻仍泛著過敏引起的紅暈。
「在看什麼？」
「欸？呃…」
慌亂地從眼前貨架上隨手抓個東西交給健，健反射性伸手接下。
「牙刷？」
健一臉莫名其妙的盯著手裡的牙刷。
「對、對啊，牙刷…給你的。」剛故作鎮定地說。
「給我？」健睜大了眼睛，眼神充滿不解。
剛看到健眼裡的納悶後也隨著視線往他手上看去。
原來一陣亂，自己隨手拿到一把兒童牙刷。橘黃色牙刷柄的尾端做成了一個稍大的圓球形，上面印著一個大大的笑臉。
剛頓時窘到不行，手忙腳亂地想將健手裡的兒童牙刷搶回。健卻故意一下舉高手，一下把手背到身後，就是不讓剛把牙刷搶去。
「不是、這個…因為…你不是會在我家過夜嗎？」
雖然二十四小時營業的藥局在深夜沒什麼客人，可是也不想引起藥局員工的注意，剛無力地垂下手，撇過視線盯著旁邊一排牙膏說。
「有自己的牙刷，比較方便吧…」
看看剛然後看看手裡的牙刷，健像是理解了什麼，綻放出了一個比平常更為燦爛的開心笑容。
「謝謝你，我會好好珍惜它的。」
「我倒希望你能使用它。不然每次都只用漱口水了事怎麼行？牙齒會爛光的。」
「呵…知道啦～」
笑著，健湊上前去，很認真地打量剛。
「嘿～…」
「幹嘛？」被健這樣一盯，剛有點不自在了起來。
「平常在店裡燈光顏色太雜了都沒看出來，原來你的頭髮不是純黑色的啊。」
稍微墊起腳尖，健很仔細地看著剛的頭髮。
從深V的領口可以清楚看到線條明顯的鎖骨，隨著身體往前傾，健身上那股不知道是香水還是乳液的好聞香味撲面而來。
健在剛的髮梢印下一吻。
鑑賞完畢，腳底踩回地面，健臉上掛著像是小孩子發現新事物的微笑。
「好漂亮的褐色呢。」
剛忍不住伸手握住健的手。
健的臉上閃過一抹詫異卻沒有甩開。反而是剛被自己這個無自覺的舉動嚇了一跳。
「對不起!」
連忙道歉並想抽回手，但反被健輕輕握住。
朝剛晃晃自己手中的牙刷、過敏藥跟糖果，健歪頭說了：「去付錢吧？」拉著剛就往收銀檯走去。
嘿，你的手好粗糙，好像老頭子喔。健直直地看著前方走路，聲音帶笑。
「才沒有這種事。」蹙起了眉頭被健拉著走。
「這樣不行啊，你要多塗乳液，好好保養才行。」
「啊～超囉嗦。」